范徐丽泰:香港是个小地方,国家是一个巨人

16 2024-10-16 10:40

范徐丽泰的思路一如既往地清晰。眼下,这位曾在香港政坛闪耀多年的明星,依旧在她生活了75年的香港做着服务于社会的工作。

2024年国庆节前夕,范徐丽泰接受了红船编辑部的专访。在受访期间,她畅谈人生、畅谈责任、畅谈爱——爱家人、爱香港、爱祖国。

▲范徐丽泰

改姓氏,是个痛苦时刻

范徐丽泰与香港结缘于1949年。

那一年, “上海纸业大王”徐大统携家人移居香港。作为徐大统膝下的第三个孩子,时年4岁的徐丽泰随之来到香港。

对于昔日的“纸业大王”徐大统移居香港的原因,一说是为避开战争风雨,另一说是为了追随上海青帮首领杜月笙。

▲童年的徐丽泰

对于父亲和杜月笙的关系,范徐丽泰在接受采访时并不回避,但也坦言自己知道得并不多。

“我其实不知道这个关系。应该是‘门生铁’,就是‘拜师’的意思。”范徐丽泰说。她记得大学毕业后,自己一位大学同学看了一本书,书中说徐大统是杜月笙的门生。同学向她求证是不是这样,她的回答是“书上能写出来应该是有的”。

范徐丽泰虽然没有向父亲徐大统求证这件事,但同学的提问却勾起了她的回忆:“我爸爸到了香港之后,一个月里总有一次到一家麦当劳去,而杜月笙就在这个地方住。他是去看他的,所以我觉得他们之间应该有关系。”

对这段已经成为历史的人物关系,范徐丽泰有客观认知:“在当年,一般做生意的人都需要‘黑白两道’,他(指杜月笙)那个是‘黑道’,做生意是‘白道’。有的时候,需要有一点所谓保护。”

相比父辈的事情,范徐丽泰对自己移居香港的事情印象更为深刻。

“我对香港第一个印象就是一杯甜的杂果。”范徐丽泰笑着回忆道。

在跟随父母从上海飞往香港的飞机上,范徐丽泰猜想自己可能是因为紧张而有所哭闹。为此,空中小姐就给了她一杯elemonte杂果(美国地扪公司的食品)。因为很好吃,所以这件事就成了她移民生活的最初记忆。

在香港落脚后,徐大统为女儿请了家庭教师。他通过刊登广告吸引了一批候选人并从中筛选出一些人选后,把候选人的照片放在一张台子上,让女儿自己决定拜谁为师。

“我觉得这位女士很漂亮,就选了许佩老师。那个时候,她没教我唱歌,是教我中文、英文、算数、弹琴四件事情。”在范徐丽泰心中,许佩是一位难得的好老师。她之所以开玩笑说许佩没有教自己唱歌,是因为许佩同时也是汪明荃和沈殿霞的老师,得益于许佩老师的教育,两人都在娱乐界大有作为。

跟着许佩学习了三年多时间后,徐丽泰在8岁那年直接插班进入香港一所小学读三年级。

“进了学校,就遇到我人生第一个困难。”范徐丽泰在回忆往事时如是说。

这个困难,就是语言障碍——她的入学考试成绩虽然很好,但是听不懂粤语。

原来,徐家人在家里讲上海话,许佩老师在教学中使用普通话。但在学校教学中,使用的是粤语。徐丽泰听英文课没有问题,问题在于听不懂粤语。

因为听不懂粤语,第一个学期,徐丽泰连老师和同学在干什么都弄不清楚。当时,班里有三十多个同学,期末考试时她考了第30名。徐大统不明所以却也难以接受这么差的成绩,就把女儿训了一顿。

年幼的徐丽泰也不懂得解释,就默默承受了那场训斥。不过,到了第二个学期,她就学会了广东话,学业从此一路开挂。后来,她顺利读完小学和中学,并以优异的成绩考入香港大学理学院。在这所大学取得理学学士学位后,她又于20世纪70年代初在这所学校获得社会科学硕士学位并留在母校工作。

1974年,徐丽泰离开香港大学来到香港理工学院(现香港理工大学)工作,出任学生辅导处主任。

利用两份工作转换之间的时间差,徐丽泰于1974年7月与相恋多年的范尚德结婚。不久,她的姓名前面需要冠上夫姓。那是她到香港理工学院入职的时候,校方就要把她的名字写成范徐丽泰。她一时难以接受这个改变,便对工作人员说:“有这个必要吗?我就是徐丽泰。”

为她办理入职手续的是个外国人,他公事公办地说:“我们是跟着香港政府做的,香港政府的女性公务员结婚后必须要换夫姓,这是规矩,我也没办法了。”

对徐丽泰名字前冠以夫姓不适应的,还有她的父亲徐大统。

“我爸爸知道我换了工作,就问我现在做什么工作?我就把理工学院的一个刊物给了我爸爸。他一看,学生辅导处主任范徐丽泰,就问‘为什么是范徐’?我解释了,他很不高兴,也不接受。”范徐丽泰在讲述这段经历时,语气中依稀还有遗憾的气息。

在姓名前冠以夫姓,虽然是人生路上一个痛点,但是这件事并未影响她和丈夫的感情,更未影响他们30年间相亲相爱并一道抵御人生路上的风霜雨雪。

捐出肾,被当成一种幸福

成家之后,范徐丽泰一边和丈夫经营着一个幸福的家庭,一边为香港社会做出与能力匹配的重要贡献。

范徐丽泰托付终身的范尚德,是其一位大学女同学的兄长。在金融之都香港,范尚德是一名注册会计师。婚后第三年,范尚德与他人合伙成立了尚德会计师行。在会计师领域,他渐渐占有了一席之地。

令人遗憾的是,在1980年代的一次手术过程中,范尚德因输血感染丙型肝炎病毒,其后逐步发展为肝硬化及肝癌。但是,在其疾病发展过程中,范徐丽泰一直站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

2004年,对范徐丽泰和她的丈夫来说,是充满挑战的一年。

这一年,范徐丽泰再度参与立法会的竞选活动,而范尚德的病情更加危重。但是,他们的心中并非只有自己,而是把对方看得很重要。这边,范尚德拖着病体支持妻子的竞选活动。那边,在范尚德入住北京协和医院之后,范徐丽泰在每个星期三的立法会会议结束后,都会赶往北京照顾丈夫,一直到下个星期二才会返港参加下一次会议。

这样的奔忙,一直延续至2004年11月6日——这一天,范尚德在北京协和医院病逝。

范徐丽泰与范尚德的婚姻虽然以天人永隔的方式画上句号,但却成为后来人敬仰的夫妻恩爱典范。

幸福的婚姻,也会遭遇风雨。相比不幸福的婚姻,幸福婚姻的成员能够且愿意为其他成员遮风挡雨。

在1994年至2004年,范徐丽泰一家人接连遭受了疾病的风雨。但是,在这10年间,一家人风雨同舟。

范徐丽泰和丈夫育有一女一子,女儿名叫范凌华。也许是过度劳累之故,也可能是食物的问题,这位勤奋的女孩在加拿大留学期间,突然罹患急性肾衰竭。

彼时是1994年6月,范徐丽泰正在英皇集团工作。得知女儿的病情后,她果断辞去工作前往加拿大照顾女儿。

“她突然发病,肾就不动了,是先天性的防疫系统出了问题。这个病没办法医治,她没有肾功能,就要洗肾。还有一个方法,就是换一个肾。”在30年后的今天,范徐丽泰已能平静地叙述这段往事。她说的洗肾,就是内地人熟知的透析。

据范徐丽泰介绍,当年有两种洗肾的方法。一种是“肚洗”,就是把药物灌入腹腔清理毒素;另一种就是“血洗”,用机器过滤血液中的毒素。这两种方法,无论采用哪种,都会因为占用大量时间而影响病人的生活质量。为此,一家人商定为范凌华捐肾。

于是,等到范凌华可以坐飞机的时候,范徐丽泰带着女儿回到了香港。

“捐肾需要配对。当时,我、她的爸爸、她的弟弟,我们3个人一块去验血,只有我的血液跟她的是相同的,他们两个不行。”说着说着,范徐丽泰笑了。

除了血液匹配外,范徐丽泰的其他指标也与女儿匹配。在经过一年多时间的准备之后,换肾手术得以进行。

“这个手术的危险性很低,成功率是80%。所以,我一点都不担心。对我来说,女儿能够过正常生活最重要。”在回忆往事时,范徐丽泰用平静的语气道尽了一位母亲的爱。

在回答红船编辑部工作人员“捐肾对您的影响有多大”这一提问时,她不假思索地说:“没有的。你看我现在又能吃、又能喝、又能睡、又能干事情。”

透过范徐丽泰的语气和表情,能猜想她把捐肾救女看作一件幸福的事情。

爱国家,从很小就要开始

“中国人,必须要爱国。”在谈及对祖国之爱时,范徐丽泰斩钉截铁地说。

有一个爱国定律,在范徐丽泰身上体现得格外充分。这个定律是,游子对祖国的爱更加深刻。

和许多游子一样,范徐丽泰虽然在幼年时就离开了内地,但是爱国情怀在她心中如同一颗种子,一直在发芽、生根、生长。

范徐丽泰心中那颗爱国的种子,最初来自父亲。

小时候,范徐丽泰在饭桌上听到的一个故事,让她坚定地认为父亲是爱国人士。于是,她在接受红船编辑部采访时,讲述了一个故事——

爸爸跟我讲,抗日战争的时候,上海被占领了。

在日本人占领的过程中,有很多工作人员,国民党也好,共产党也好,必须要离开。在这方面,他说他曾经去协助过他们。我虽然不知道详情,但知道爸爸有自己的资源来做这件事。

他协助了这些人之后,当然就认识了他们。

他为我们讲这个故事,是因为我妈妈有一个妹妹,她的丈夫在国民党方面工作。在光复上海的时候,那个人就带了一些国民党的人来接收我家的住房,说我爸爸是通敌(通日本人)的,所以要把我家的房子充公。我爸爸因为认识人,就立刻把电话打到国民党那边去。那边电话很快就打过来了,说这个人是帮我们的,不能去搞他。

这样,我才知道了爸爸协助大家离开上海这些事情。

虽然徐大统在新中国建立前夕选择了离开,但身为女儿的范徐丽泰并没有简单粗暴地否认父亲对祖国的情感。

“他是爱国的,可他是一个资本家。在解放上海两个月前,他看见情况不对了,就带着我们走了,家里的东西、书、画都没带。”范徐丽泰说。

来到香港之后,范徐丽泰一样拥有爱国的土壤。上中学时,她就读的教会学校虽然“整天传教,不准讲爱国的事情”,但是老师们——尤其是抗日战争前后移居香港的中国老师的爱国观念深厚。

“他们从来不跟我们讲爱国,可是从他们的身上我们能感受到。这是身教,不是言教,很难得。”多年之后,范徐丽泰依旧对老师们的爱国情怀感念不已。

这样的经历,让范徐丽泰意识到,一个人在小的时候,有爱祖国的环境很重要。遗憾的是,后来有一批香港孩子“没有机会去了解祖国”,因为港英当局不会鼓励他们这么做。

“那个时候,英国人处心积虑地,要令香港的人觉得自己是香港人,(香港)不是中国的香港,而只单单是香港。而且也从来不会去说一些事实,比如我们喝的水是东江水,我们吃的鸡蛋、肉、蔬菜都来自内地。而且内地是很严谨地控制品质,必须是最好品质(的物资)才让来香港。在这个过程中,内地自己有水灾、旱灾、粮食,从来没有中断过对香港的供给。”范徐丽泰以一颗感恩的心在解读这一切。

由于港英政府从来不宣传这些,“不仅小朋友不知道,就是大人也不一定知道”。为此,她迫切地想对香港人进行一些教育。

于是,在2016年的时候,范徐丽泰发起成立了香港励进教育中心。她有个观念,爱国情怀必须从小(培养)。

“你看外国的例子,跟我们国家完全一样,小孩在幼儿园的时候就开始唱国歌、升国旗,他们很开心的。慢慢地,我是中国人(这个概念)就到了脑袋里。”范徐丽泰说。

提建议,让中国历史成必修课

“我很感谢林郑月娥女士,她让中国历史成为初中3年的必修课。”在谈到香港的教育问题时,范徐丽泰真诚地说。

其实,这个建议是范徐丽泰向林郑月娥提出的。

事情还要从范徐丽泰的另一个身份——政治家说起。

范徐丽泰的人生路上有两个重要经历,一个是从内地移居香港,另一个是香港从英国人治下回归祖国。在后一件事情上,她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

1993年,范徐丽泰担任香港特区筹委会委员。在1997年至2008年间,连续三届担任香港立法会主席。

作为一位优秀的政治家,范徐丽泰看到了不少香港社会的深层问题。问题之一,是关于历史教育。

据范徐丽泰介绍,香港的中学曾开设过通识教育课。但是,这门课程没有教材,只有一个简单的教学大纲,“课怎么讲,全靠老师自己发挥”。有的老师让学生到网上下载一些文章之后进行讨论并写出报告,这样做虽然可以拓展学生的视野,但占用了他们很多时间;有的老师则趁机给学生灌输“中央不好”“特区政府无能”等观念。

“反对中国的教师们将一些不应该有的事放到孩子们的脑袋,所以才会有‘黑暴’这么厉害的东西。”范徐丽泰直言不讳地指出,这样的教育是香港暴力事件发生的重要原因。

基于自己和周围人的这一认知,在林郑月娥竞选特首的时候,当有人跟范徐丽泰建议请林郑月娥把中国历史列为初中的必修课时,她欣然应允。

“我就将这个意见说给了林郑月娥,她就将这个事情成为她政纲(施政纲领)的一部分。选到之后,她就把这个承诺兑现了。”范徐丽泰告诉红船编辑部。

在中国历史课程成为香港初中学生的必修课之后,范徐丽泰依旧在关注教学效果。

她了解到,在中国历史课教育中存在一些问题。

一个问题,是一些老师在课堂上主要讲世界历史,附带讲中国历史。另一个问题,就是考试的时候中国历史的题目太难,甚至离谱。范徐丽泰举了一个例子:“两年前,一张公开考卷里有个题目是‘日本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到中国来,对中国的发展有什么好处’?面对这个题目,香港的爱国的人就哗然了。因为,这不是难不难的问题。”

由于看到了香港社会存在的包括中国历史教育在内的教育问题,为了弥补教育方面的不足,早在2016年,范徐丽泰、梁爱诗、曾德成、李明奎等有识之士发起成立了香港励进教育中心。

在香港励进教育中心,范徐丽泰担任理事会主席一职。一开始,他们把工作对象定位于教师。因为教师都是成年人,他们了解中国历史和文化之后会带进课堂,“一个教师可以影响千千万万年轻人的心态”。

“我们给教师们(开设了)两种课程,一种是比较简单的版本,就是三个小时就讲宪法、基本法、一国两制以及香港安全、国家安全的问题。另外一个是比较深入的2天到3天的课程,叫做‘巩固法治’。我们觉得宪法、基本法、香港的法律都是法治的一部分,如果能在大家心目中建立起法治的观念,而且尊重法治、支持法治,香港就成为一个很有秩序的社会,大家就能在这个社会安居乐业。”范徐丽泰介绍道。

正如香港励进教育中心的名称含义是“遇到困难险阻的时候仍然要向前走”一样。当中国历史成为初中必修课,但又出现前文说到的两个问题后,该中心又用“有奖问答”的方法鼓励年轻人学习中国历史。

“我们请一些资深的中国历史教师出题目,出了题目之后再给一个标准答案,再分析这个答案里面的内容。每一年,我们有60条这样的标准历史题。”范徐丽泰说。他们这些题目放在网上,供学生自愿参与。

由于效果不太明显,历史知识有奖问答活动在坚持6年之后下线。他们的工作方向随之转变,变为请各方面专家、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社会名流进校园做讲座。

事情要从中国历史从只有提纲的“通识教育”阶段到纳入“公民与社会发展科”课程的转变说起。如今,“公民与社会发展科”这门课程不仅有课本,而且“里面很多内容是关于我们国家的资料”。

范徐丽泰所说的国家发展资料,包括“一国两制”等内容,也包括“中国的环保工作、中国的扶贫的故事、中国在世界经济发展上的成绩”。励进教育中心每年会选取10个与之相关的题目,请上述人士进校园讲解。

▲范徐丽泰

“去年一个学年,我们做了190个讲座,今年我们决定不能超过200个。”范徐丽泰说。之所以限制数量,是因为工作量太大。

令她欣慰的是,这样的方式受到学生欢迎。比如说,讲到香港青年人在内地的创业机会,“很多人喜欢听”。

对范徐丽泰来说,让更多年轻人懂得中国并认同自己的国家,是服务社会的一种方式,也是以自己的方式在爱国。

“我觉得爱国,个人的表现是不同的。各人有各人的际遇,际遇不同,可能就做出不同的贡献。我们之中有人,在过去为了国家赴汤蹈火。最低的标准就是不做有害于国家、人民的事情。”范徐丽泰如是说。

关于法治:对话范徐丽泰

无论在香港社会还是整个中国的政治舞台上,范徐丽泰都是一位非常有影响力的女性。同时也是一个女儿、一名妻子、一位母亲,在70多年的人生旅程中,她以持续成长、慷慨付出爱、勇敢担当责任的方式把这些身份和谐地统一于一身。

范徐丽泰最令人难忘的经历是连续三届担任香港立法会主席。这样的经历,让她对法治有极为深刻的理解与认识。在接受采访时,她与红船编辑部工作人员有一段关于法治的对话。

▲朱顺忠与范徐丽泰

朱顺忠:当年采访您时,您说过出行时乘坐地铁。现在年龄大了,还会坐地铁吗?

范徐丽泰:会坐地铁。有的地方不方便,要坐地铁过去,比如说罗湖城,不坐地铁是去不了的。可是,我也自己开车。昨天,我开车从香港经过港珠澳大桥到了珠海,再经过中深通道回到深圳,回来香港。

朱顺忠:香港有属于自己的香港精神,您认为香港精神中最重要的内容是什么?

范徐丽泰:我觉得香港的精神就是不怕难,要尽力地去争取、去奋斗。

朱顺忠:香港是不是也有一个相对公平的环境?

范徐丽泰:当然了。香港的制度非常好的一点,就是法治。法治的三方面(特征),我们都具有了。

第一,就是有一套完整的法律,这个我们有了;第二,我们有专业的法律人才,包括法官,他们执法是公正的;第三,老百姓相信法律,这个很重要。我们香港老百姓,小的比如说过马路,大部分人都守法。大家觉得不守法是不对的,对法律的认同就是法治的基础。

香港我觉得比较好的一面,就是大家有法治的精神。

内地的变化其实也很大。1998年,我当全国人大代表的时候,我们的法律不齐全。后来,一路做到有了民法典,法律就齐全了。

以前,我们法官判案不大行,因为他们可能是退下来的军官等。现在,我们所有法庭里的法官都经过了法律培训,所以法院在这方面也进步了很多。

周强在最高人民法院做院长的时候,曾经让我们去过(最高人民法院)。一个大的房间全部布满了屏幕,小的屏幕,有的在动,有的黑的,黑的就是没开庭,在开庭的他们都录下来了。一个法官审案的过程不够规范,他们就会给意见,这样就提升了大家的水平。

再就是普法。普法现在也在做。

我们要明白一件事,做事情要有过程。香港是个小地方,国家是一个巨人。

朱顺忠:内地的很多地方应该向香港学习,包括学习香港的法治精神。到了香港以后,我发现人们上地铁电梯的时候会自动向右侧站,左侧留出来。过马路的时候,也没有人闯红绿灯。

范徐丽泰:过红绿灯为什么这么守规矩?因为曾经规定过,你闯红灯过就罚你很多钱,罚1000块。

朱顺忠:法治对香港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希望您仅仅从司法的角度,给内地的司法人员提一些建议。

范徐丽泰:一定要让人民觉得法律能够解决问题,法律才能够显露它的功能。所以,法院做出的裁决要得到大众的认同。这些都需要一个过程。回想二十几年前,内地的情况跟今天的情况已经有了很大进步。

作者:朱顺忠

视觉:王学民

统筹:李秀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