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2025年,是抗日战争胜利80周年。为了纪念那段抵御外辱的悲壮历史,红船融媒陆续采访一批抗日老战士和革命后代。不久前,采访了张际春之子张晓刚,听他讲述其父亲与抗日军政大学的故事。
在张晓刚心中,父亲一生唯爱做一名教书先生。
作为一名从湖南省立第三师范学校(简称“湖南三师”)走出来的革命家,教学生涯贯穿了张际春的大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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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际春
走出湖南三师后,张际春曾在家乡一所学校任教。参加湘南起义上了井冈山之后,他曾在红军第二步兵学校(公略步兵学校)担任政委兼政治部主任。长征后半段征途中,他作为中央红军对四方面军“掺沙子”的一员,跟随刘伯承到四方面军的红军大学工作。到了延安后,中国人民抗日军事政治大学(简称“抗大”)从红军大学脱胎而出后,他便成为“抗大”一员。
在“抗大”政治部主任的岗位上,张际春参与培养了大批人才——新中国的第一批军事政治人才几乎都出自“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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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大”政治部旧址
在“抗大”,被学生称为“老妈妈”
“老妈妈”这三个字,是张际春一生中最鲜明的标签之一。为他贴这个标签的人,是一群“抗大”的青年学子。
“在部队里,人家叫他‘老妈妈’,不是说他替别人缝补衣服了,是他有教书先生的情怀。”张晓刚告诉红船融媒。“意思是相比部队里的其他干部,他讲话比较温和,同时又比较了解下属的特点,包括‘农民兵’、‘学生兵’、‘解放战士’等等,善于一方面严格要求和督促他们,一方面与他们沟通,帮助他们解决问题,发挥他们的长处”。
张际春与“抗大”的深厚缘分,还要从“抗大”从红军大学脱胎而来的历史说起。
1936年6月1日,中国抗日红军大学在瓦窑堡成立。1937年1月20日,中央决定将其校名改为中国人民抗日军事政治大学——在变更校名的同时,校址也迁至延安。
“抗大”的首任校长是林彪,刘伯承任副校长,张际春则是“抗大”的第二期学员。不久,张际春开始担任“抗大”政治部主任一职。
“1938年2月,有军中‘翰林’之称的张际春,奉命调回延安,担任抗大政治部主任和学校党务委员会书记,与罗瑞卿一起,负责抗大的实际领导工作。”抗大陈列馆在一篇文章中介绍道。在一小段时间内,张际春曾经代理过“抗大”政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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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抗大”成立之时,也是大批进步青年奔赴延安之际。随着投奔延安的青年学生和知识分子不断增加,“抗大”的大门向他们打开。
“抗大从第三期开始,招收了很多社会上的进步青年。我父亲看见很多青年学生来了,特别高兴。因为他知道共产党的部队里头有文化的人非常少,他希望让这些人融入到共产党的革命队伍里来。”张晓刚说。
随着进步青年不断增加,“抗大”也不断扩容。到了1938年夏天,“抗大”已经编了8个大队。
“抗大”的急速扩张,让延安的承载力受到一定挑战。在这一背景下,“抗大”总校于1939年7月由延安迁至河北。
当时,张际春也举家随“抗大”迁居河北。“我的二姐就是在河北邢台的浆水镇出生的。那个时候,那个地方归邢台县。”张晓刚说。
为了加快培养抗日军政人才的速度,抗大逐渐在全国各个抗日根据地开设了12所分校。
战争是“抗大”最好的教科书
在艰苦的抗战时期,“抗大”师生并不仅仅只进行教学工作,而是参与反扫荡等斗争。据张晓刚介绍,“抗大师生”也参加了百团大战。
张晓刚特别提到,在当时比较艰苦的条件下,在太行山区,“维持这么大一个学校非常艰苦”。
“连铅笔头都不舍得丢。一个本子写完了密密麻麻,然后在缝儿里头接着再写。原来,我们家有那时候的笔记本,你都不知道(字)从哪里开始,从哪里结束。”张晓刚在描述“抗大”的艰苦情形时,讲述了这一细节。
在谈到抗大岁月时,张晓刚依旧鲜少讲述父亲张际春做了什么,他讲得最多的人是抗大师生。
抗大政治部一位姓郑的青年知识分子,在艰苦的太行山时期,成天刻钢板搞油印,出版“抗大”需要的各种教材和文件,握刻笔长出的老茧,一辈子都留在手指上。这些青年知识分子,不仅严守革命队伍的纪律,而且有“吃苦的精神”。
“(他们)不仅和当地百姓一起反扫荡,跟着老乡一块儿在山里头钻,而且亲眼目睹日本人在中国怎么搞屠杀。”张晓刚感慨,这是“非常有效的一种教育。”
张晓刚据此认为,这就是“后来中国共产党能够建立一个那么庞大的政权,在直到‘文化大革命’那头十几二十年里没有出现腐败,没有人自己藏着掖着弄个小山头”的根源所在,也是“抗大”的一项功绩。
当然,“抗大”的功绩远不止于此。“抗大”的功绩不仅在于完成了“培养抗日军政干部”这一历史使命,更在于为新中国政权建立提供了人才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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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大”,为新中国提供了人力资源保障
“抗大”很庞大,张际春管过很多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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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际春在公略步兵学校的时间很短,但是在抗大时间很长,这是他的事业中间他觉得特别值得骄傲的地方。因为那时候毛主席就跟他们讲,你看孔夫子的弟子就是贤人72个,就能把儒家文明一下传递至今。你看你们这个任务多光荣啊,一下子教这么多学生。
“我父亲从小就跟我们说,他一直觉得自己在‘抗大’是特别好的一个经历。如果留在老家,他可能教一帮农民孩子,就是十几个人,二十几个人。在抗大,学生(不止)好几千,是成千上万,那么多学生都把他当成老师。”张晓刚说。
“抗大”给予张际春的珍贵记忆,应该是为师者桃李满天下的成就感。特别值得说明的是,“抗大”的毕业生在日后都是国家的栋梁之材。
“不但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大部分将领,而且是新中国成立以后的第一任的省长、副省长、市长,第一任大学校长或者党委书记几乎全是‘抗大’的学生。”张晓刚在介绍这段历史时,语气里洋溢着自豪之情。他进一步评论道,“抗大”为1949年以后“中国共产党接过全国的政权,提供了非常重要的人力资源保障和思想上的准备工作”。
正是因为自己的学生在党政军担任重要领导,张际春在新中国成立之后做了一个重要选择——不担任某个部门的领导。
在回答“为什么”这一提问时,张晓刚的回答是:“他有点儿旧文人的思想,他要避嫌。因为走到哪里都有他的学生,所以他就说我做一个比较后台的工作,不去直接挑头干一摊事儿。”
“他有很多这种想法。”张晓刚接着说,并讲述了几个令人感佩的故事——
比如说,他的生日。我估计当时按阳历去报生日,但是他一查,自己的生日跟毛主席好像是同一天或者是时间很近。然后,我记得特别清楚,他就说“那就取一个零头就行了”。最后,他的生日是12月20号。
再比如,参加革命的时间,他不愿意往前说。他说,“我在学校参加过学生运动,我是学生运动的一个积极分子”。那是1921年和1922年的事情,他不愿意跟别人说这个。他说,“我就是大革命那个时候入党就够光荣了”,他不愿意再往前说了。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在“抗大”政治部主任的岗位上,张际春一干就是5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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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由于八路军缺干部,张际春就被调到八路军前线司令部。“他离开的时候,是1943年。那个时候,情况也好一点儿了。”张晓刚说。
张晓刚说的“情况好一点了”,是指抗日战争的形势开始好转。为了准备反攻,“抗大”总校也于1943年初迁回陕北绥德。
从那时起,张际春就离开了“抗大”,但他那一颗“教书先生”的拳拳之心一直不曾改变。“这么说吧,只要有机会,我父亲就心心念念的想办学,不论打到哪里,只要有任何机会就是办学。解放之后也一样,还是喜欢办学。”张晓刚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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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刚
在接受红船融媒采访时,张晓刚历数了其父亲心心念念办学的历程——
解放战争最艰难的时候过去后,第二野战军从大别山一出来,到了河南的宝丰,他就办了一个中原大学,也是培养干部。后来,中原大学搬到武汉,主要系科成了中南财经政法大学的前身和华中师范大学的主要基础。
后来,“二野”一进四川,他就跟原来在“抗大”做教育工作的老教员、后来成了重庆市委书记的任白戈一起,去选西南局党校的地址。
“刘伯承也是这样,他是办部队里面的军事院校。他到了四川后,很早就离开了,去南京办南京军事学院去了。他们这一代人,心里想的从来都不是自己的地位和官职。”张晓刚深有感触地说。
后记:“抗大”是十几万人的母校
在抗日战争时期,“抗大”总校先后办学八期,总校和分校共培养了十几万名干部。在为抗日战争的胜利做出巨大贡献的同时,也为新中国诞生奠定了雄厚的人才基础。
撰文:李秀平
视觉:王学民
统筹:李秀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