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2025年10月23日，“踏访千年古都 传承文明根脉”高峰论坛在河南省开封市举行。开国上将陈士榘之子陈人康应邀参加此次论坛。本文依据他在论坛的发言整理而成。
“我对开封这座千年古城，有特殊的感情。因为1948年，是我父亲直接指挥华东野战军三兵团（也叫陈唐兵团）的三纵和八纵解放了开封。”在发言开场时，陈人康便直抒胸臆。
在接下来的发言中，陈人康详细地讲述了解放开封的经过和意义所在。
华野分兵，陈唐兵团挺进中原
“解放开封，是解放军第一次夺取国民党的省会城市，意义很重大。”陈人康介绍道。
解放开封的历史，要从1947年说起。这年1月，华东野战军正式成立，陈士榘担任华东野战军参谋长。
一开始，华东野战军以山东战场为主。身为参谋长的陈士榘，协助陈毅、粟裕等指挥了宿北战役、鲁南战役、孟良崮战役等重大战役。
▲陈士榘
时序辗转至1947年7月，中央军委作出战略部署，决定对华东野战军“分兵”。
对华东野战军分兵的历史，陈人康如数家珍——
当时，华东野战军分了四个兵团。一兵团由粟裕直接指挥一四六纵队和特种兵纵队。一兵团的战略任务是准备渡过长江，也是战略跃进。
因为粟裕坚持在江北发动一些大战役，将敌人主力歼灭于江北。为此，毛泽东特意把粟裕叫到西柏坡，听取了粟裕的想法并且接受了他的主张，就让粟裕留在江北，暂不过江，在江北组织大的战役，消灭国民党的主力。
华东野战军分兵后，组成华东野战军三兵团——外线兵团，挺进中原，策应刘邓。
公开资料显示，华东野战军外线兵团，分五路挥戈南下豫皖苏地区，执行外线进攻作战任务，战火开始向国民党统治区燃烧。在华东野战军南下的部队中，陈士榘和唐亮组成了陈唐兵团，开始逐鹿中原。
陈唐兵团，以善于攻坚著称。
“我父亲率领陈唐兵团进入中原后，也发起和组织了一些战役。”陈人康说。
陈人康所说的战役，包括洛阳战役。
1948年3月初，陈唐兵团接到攻打洛阳的命令后，和中原野战军的陈谢兵团（陈赓、谢富治兵团）联手夺取了中原重镇洛阳。“洛阳战役取得很大成功，歼敌2万多人。”陈人康说。
关于攻打洛阳的历史，至今为人称道的不仅是陈唐兵团和陈谢兵团两支兵团的能征善战，而且包括炮兵的运用。
洛阳战役打响后，陈唐军团的炮兵对攻城起到很好的火力掩护作用。但在当时，如何运用好炮兵，对解放军来说还是一个十分陌生的课题，陈士榘却率先开始了这方面的探索。
有报道称，洛阳战役后，陈士榘对炮兵更是青睐有加。在1948年的开封攻坚战中，陈士榘对于炮兵的运用愈发成熟，他善于攻坚的名声也日益彰显。
▲陈士榘同陈赓在洛阳战役前线。
攻打开封，剑指邱清泉
据陈人康介绍，中央军委作出华东野战军分兵的战略部署，目的之一是消灭邱清泉的国民党第五军。
“邱清泉的五军，是国民党的五大主力之一，甚至可以说是五大主力之首。因为国民党的五大主力里，在东北战场的新一军和新六军，都是从五军分出去的。”陈人康介绍道。
鉴于此，中央军委给粟裕下达了在鲁西南地区围歼邱清泉的五军的任务。
为了帮助华东野战军完成歼灭邱清泉的任务，朱德总司令于1948年5月专门前往粟裕率领的华东野战军一兵团参加整训工作。
“当时，朱老总和粟裕商量了一个准备钓大鱼的作战方案，在鲁西南地区寻机歼灭五军。在这种情况下，5月30日，粟裕率领一兵团的一、四、六纵队渡过黄河。”陈人康介绍道。
据陈人康介绍，自1947年7月分兵，陈士榘率领陈唐兵团进入中原之后，归中央军委和刘邓（指刘伯承、邓小平）领导。这段时间，陈唐兵团作为中央军委机动兵团，执行配合刘邓大军在中原地区作战的任务。
粟裕过了黄河之后，中央军委下达命令，让陈唐兵团北上与粟裕的队伍汇合。汇合后，陈唐兵团仍由华东野战军指挥。
▲粟裕
陈士榘率领的陈唐兵团回归华东野战军之后，粟裕先后于1948年6月5日和6月20日两次，试图把邱清泉的五军引诱出来，先进行分割，再实施歼灭。
“因为邱清泉这个老狐狸非常狡猾，诱敌没能把他诱出来。”陈人康说。接着，他讲述了开封战役的背景——
这时，粟裕就发电，征求父亲的意见。我父亲给粟裕发了一个电文，电文中有这样的内容：“勿以固定对象或固定时间、地区所限，以免贻误战机。形成主力长期对峙，反而被动不利。”
我父亲的回电是说，不要把邱清泉作为固定的目标，不要围着他打，这样容易被动。我们不要被目标所限，要灵活机动地采取作战方式。
粟裕在收到我父亲的建议后，改变策略，制定出了“先打开封、再打援敌”的策略。就是不把邱清泉作为主要对象，利用打开封来调动敌人制造战机。
正是在上述背景下，陈士榘受命率领华东野战军第三和第八纵队，奔袭开封。
据陈人康介绍，作为河南省省会，开封当时有40多万人口，守军近4万人。
“蒋介石没想到我们会打开封，因为我们没有打省会城市的先例。国民党老想着在野外跟我们决战。因为我们老打运动战，一直在山区，擅长打游击加运动战，很少打攻坚战。”陈人康说。
因此，陈士榘率领华东野战军两个纵队突然奔袭开封，打了蒋介石一个措手不及。
在论坛上，陈人康详细介绍了开封战役的情况——
开封战役历时六天，打得很激烈。但是，解放军是有一定把握的。
第一，我们打过洛阳战役，而且取得很大成功。除了洛阳，我们还打了许昌，已经在攻城方面有了一定经验和积累。
第二，我们有兵力优势。早在1948年初，我父亲就曾向军委建议攻打开封。当时，军委认为时机不成熟，就没批准。现在时机成熟了，粟裕率领一、四、六兵团过来，已经与陈唐兵团会合，我们在兵力上的优势就显示出来了。
而且，粟裕率领的华东野战军进入中原后，就形成了跟刘邓率领的中原野战军的策应和战略协同。等于两大野战军协同来打开封。
当时，国民党的开封守军，一共11个团，近4万人。解放军的兵力远远优于国民党军队。
毛泽东亲自起草“安民告示”
因为是第一次攻打省会城市，所以中央对开封战役高度重视。
“毛泽东亲自起草安民告示、对敌喊话材料。在军史上，这是非常著名的一笔。”陈人康介绍道。
可以说，对攻打开封，解放军具有天时地利人和。反观国民党那边，天时和地利不说，人和的因素就不具备。
对开封的国民党守军情况，陈人康同样很了解——
开封守军，一部分是国民党河南省主席刘茂恩手下的保安团，另一部分是李仲辛任师长的整编66师。但是，刘茂恩与李仲辛之间有隔阂，刘茂恩指挥不动整编66师，李仲辛也指挥不动保安团。
刘茂恩与李仲辛之间有矛盾，部队不能统一指挥，很容易造成各个击破。在后来战役中，确实出现了这种情况。
国民党部署的开封防卫情况是，城市外围由保安部队防守，城墙由正规军防守；城里的以龙亭为主要阵地的地方由正规军防守，其他地方由保安团防守。
我们攻城的时候，首先要扫清城市外围的障碍。抵挡不住我们的攻势之后，外围的保安部队要往城里撤退，但李仲辛下令不许开城门，把保安部队堵在了城外。
保安团守不住阵地就想进城，可是他们进不去。这样，两方矛盾就出现了。刘茂恩就说，我的部队你不能见死不救，就下令打开了城门。
开封城门打开之后，刘茂恩的保安部队撤进了城内，解放军的突击部队也跟着进城了。
突击部队进城之后，意味着激烈的争夺战拉开了序幕。
“解放军进城后，开始打巷战，逐房逐屋去争夺。巷战本身就很残酷，而且蒋介石一听解放军打进了开封城，就命令空军不惜一切代价进行轰炸。他们不分军队还是百姓，不分是不是军事目标，一律狂轰滥炸。”陈人康介绍道。
▲陈人康
据合众社报道，这次轰炸，百姓伤亡六七万人。
在这种情况下，解放军就打开城门，让老百姓出城。解放军为了保护百姓，把城门打开，也造成一些敌人逃跑。据陈人康说，国民党省主席刘茂恩，就是把鸡血抹在脸上，化妆成教授溜出了城。
和刘茂恩出城相反，陈士榘进了开封城。
对陈士榘进入开封城后所作的工作，陈人康是这样描述的——
攻下开封城之后，我父亲骑自行车进入开封城。
他们把开封天主教堂作为兵团指挥部，然后把国民党守敌大部分歼灭后，开始攻克他们最后的据点。
国民党守军最后的据点是龙亭。因为那里是宋朝最大的建筑，四处都是水。国民党残余在那里死守待援。
当时，蒋介石调集了11个整编师企图对我们形成反包围。我父亲亲自到开封的铁塔——开封的制高点去观察，然后进行部署，最后攻克了龙亭，解放了整个开封。
在开封战役中，我们歼敌近4万人，我们也伤亡近万人。
作为解放军攻克的第一个省会城市，开封的解放为以后夺取大城市积累了经验。因而，在陈人康看来，开封战役是解放战争的转折点。
陈唐联手签发河南大学保护令
夺取大城市以后，如何发布安民告示，如何安抚百姓，是一件非常重要的工作。因此，毛主席亲自起草了安民告示。
当时，国立河南大学在开封，这所大学是一所百年老校。为了对大学进行保护，陈士榘和唐亮签发了“河南大学保护令”。这个保护令，是解放军军史上对教育机构签发的第一个保护令。
编辑：李秀平
视觉：王学民
统筹：李秀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