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船论坛丨开国大将张云逸曾孙女张婧菲:一支钢笔的秘密

10 2024-01-10 20:05

2023年12月26日上午,红船编辑部“感人的红色故事•闪耀的女性之光”之荆沙行主题活动,在湖北省荆门市成功举办。

参加此次活动的有:开国上将朱良才之子朱新春、开国上将刘亚楼之子刘煜滨、开国上将陈士榘之子陈人康、开国上将李天佑之子李亚明、开国中将赵镕之女赵京娅、叶挺将军孙女叶莲、彭德怀元帅侄外孙张峰、延安“五老”之一董必武之孙董绍新、开国大将张云逸曾孙女张婧菲等。与会嘉宾以先辈的真实事迹为基础,结合图片讲述了感人的革命故事,赞颂了那个时代支持革命事业的伟大女性。

以下由张婧菲在座谈会上的发言整理而成。

我是老一代革命家的后人。张云逸是我的太爷爷,赵镕是我的姥爷。我的太爷爷张云逸和姥爷赵镕,他们在我这个年纪已经抛弃了个人荣华富贵,不顾生死,在为中国的劳苦大众解放英勇奋斗了。

太爷爷张云逸早年参加孙中山领导的辛亥革命,在同盟会组织的第二次广州起义中勇勐拼杀,由于起义失败,他险些成为牺牲在黄花岗的73烈士。北伐战争中担任国民革命军第四军第十二师参谋处长,他运筹韬略,有勇有谋,指挥四军主力和叶挺独立团,取醴陵,夺武昌,打垮北洋军阀吴佩孚,使第四军赢得“铁军”的光荣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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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逸

我的姥爷赵镕曾在孙中山身边,任广州孙中山大元帅府参谋。他跟随朱德同志参加南昌起义、湘南起义和井冈山五次反“围剿”,长征三过草地,是红色财会供给簿记学第一人。他们精彩的人生经历太丰富了,真是几天几夜也说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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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镕

今天我想讲讲我的太奶奶韩碧。韩碧的一生非常坎坷。她幼年丧失双亲,18岁时经人介绍嫁到素未谋面的张云逸家,当时我太爷爷根本不在广州的家里。婚后,太爷爷南征北战,夫妻聚少离多,她就独自扛起家庭的重担,以理发工作维持生活。

我小时候在南池子太奶奶家住的时候,太奶奶特别疼我,我经常到太奶奶床边上玩,她有好吃的就给我吃。每次看见我就摸着我的头说:“好好学习。”

那时我常常到我爷爷屋里玩,他抽屉里有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面有一支很漂亮的钢笔。这支钢笔从来没灌过墨水,爷爷也从来没使用过。每次我拿起笔想仔细看看的时候,爷爷就赶紧把它要回去,然后很小心地收藏起来,这引起我极大地兴趣:为什么他这么珍惜这支钢笔,这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爷爷不讲,更增加了我的好奇。这么多年我的好奇一直埋藏在心里不得而知。直到我近年来读了《张云逸传》,长期以来的秘密才被偶然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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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1937年,党组织派人将太奶奶和9岁的儿子送到香港,一家人才短暂团聚了半年。我爷爷1928年出生,直到1937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在这相聚的半年里,太爷爷作为中共中央代表,奔波各地做统战工作,依然和家人很少见面。1939年太奶奶带着孩子随同叶挺军长的弟弟叶辅平同志来到皖南新四军军部。一到军部,太奶奶和我爷爷就穿上了军装,算是正式参军了。他们编在军部教导队,母子参军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学习文化,接受党的教育。太奶奶从一个普通家庭妇女加入到革命队伍后,参加了部队的政治学习,思想觉悟有了很大提高。

1940年3月,太爷爷已任新四军参谋长兼江北指挥部指挥。当时皖南新四军总部有一批干部奉调去皖东江北指挥部工作,并携带着给江北部队的7万元军饷。太奶奶带着我爷爷便随同这支新四军小分队一同前往江北。小分队一行25个人,指挥员是时任新四军第三支队的政治部副主任曾昭铭同志。当时正值抗战进入相持阶段,日本帝国主义将侵华战争策略调整为政治诱降为主,以军事进攻为辅。国民党高官汪精卫公开叛国投降,国民党五届五中全会确立“溶共、防共、限共、反共”的方针,在国民党发布的一系列反共密令的指示下,国民党顽固派放开手脚大肆破坏国共抗日统一战线,各地的反共摩擦愈演愈烈,华北、华中惨案迭起,掀起了第一轮反共高潮。

华中国民党桂系顽固派李品仙1940年1月接任后,大力反共,一方面大举进攻皖东张云逸、罗炳辉的新四军江北指挥部,另一方面撕毁原安徽省主席廖磊与叶挺、张云逸谈判达成的协议,于3月11日进驻无为县,断绝江北新四军与皖南军部的联系。

1940年3月中共中原局和新四军江北指挥部在中共中央指示下,江北新四军在中原局书记刘少奇和江北指挥部张云逸领导下,在皖东定远县大桥地区对国民党顽固派的进攻展开自卫反击,取得皖东自卫反击战的胜利。紧接着,苏北国民党顽固派韩德勤又纠集重兵,围攻津浦路东的江北新四军,大战一触即发。正是在此关键时刻,曾昭铭同志率领的皖南赴江北的新四军小分队在江北无为县被国民党顽固派无理扣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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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碧、张远之

那时候,我爷爷也就是十多岁,和我太奶奶关在一起。两人约好不许说真名,我爷爷用了一个小学同学的名字暂时煳弄过去了。后来,有一个东北军的军官也被关押在这里,他是海南人,认得太奶奶。他就跟负责看押的国民党军官汇报说,这个人不一般,她是我的同乡,是新四军张云逸参谋长的家属。负责看押的国民党军官听后大喜过望,把太奶奶和爷爷单独关押起来,妄图以此要挟太爷爷在正在进行的反共摩擦中屈膝就范。但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太爷爷知道这个事后寸步不让,向国民党方面提出严正抗议!说我们一心抗战,在前方打仗,你们却无理扣押新四军高级指挥员的家属,必须得道歉并且马上放人。

太爷爷虽然牵挂妻儿及被扣押的新四军指战员的安危,但面对顽军的来犯,太爷爷不顾个人和家庭的危难,毅然指挥新四军坚决反击,亲自率领皖东新四军跨过津浦路东,打垮了顽固派韩德勤,歼灭顽军一千余人,取得了半塔集自卫反击战的胜利,它对于华中抗日反顽斗争和建立发展华中敌后抗日根据地具有十分重大的意义。

当时太奶奶他们母子历尽艰辛,甚至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国民党方面见威胁无效,同时又受到叶挺、项英、张云逸多次向蒋介石、李宗仁、李品仙提出抗议交涉,在新四军的打击和全国各界政治舆论压力下,国民党顽固派被迫答应在9月份把我太奶奶和爷爷释放。在释放他们之前,曾昭铭同志把我爷爷叫到跟前(我的爷爷年龄小,他平时可以在院子里随意走动,甚至还跟国民党的看守打乒乓球,看守所的警卫都打不过他),对我爷爷说:“看形势你们有可能会被释放,我把这支派克金笔送给你留个纪念吧,我们这些人可能出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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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昭铭

果然不出所料,到了9月,国民党释放了我太奶奶和爷爷,新四军派人把他们两人接到了江北指挥部。至此,被关押了半年之久的母子二人终于回到了新四军。在滁县太平集,太爷爷终于见到了劫后余生的妻儿,心情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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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碧、张远之被释放后到达新四军江北指挥部

原来这支我爷爷珍藏多年的钢笔是曾昭铭烈士的遗物!这次被扣押的新四军指战员一共25人,除了我太奶奶、爷爷和一位同志外,包括曾昭铭在内的22位同志全都被敌人活埋了。这是国民党顽固派对新四军指战员欠下的又一笔血债!这件事对于一个刚刚走出家门,来到革命队伍不久的家庭妇女来说,无疑是一次惊心动魄的经历,但是她在狱中不屈不挠和顽固派作斗争,坚守了原则。回到江北指挥部以后,组织上分配她在供给部出纳科工作,她坚持学习,吃苦耐劳,处处严格要求自己,关心爱护同志,于1941年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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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韩碧和孙辈及重孙女张婧菲、重孙张逸南和张昊南在北京家中合影

太奶奶晚年除了细致周到照顾太爷爷的生活起居、身体健康外,还抽空戴着老花镜学文件、看报纸,在孩子们没用完的作业本上练习写字。她是一位党性很强的共产党员,年老有病,仍积极参加党的组织生活,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这就是我的太爷爷、太奶奶和爷爷的革命家庭给我幼小心灵中留下的革命精神的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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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婧菲

编辑:王向明

视觉:王学民

统筹:李秀平